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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貧困有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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焦氏這也太黑心了,白白拿走一張狼皮還不滿足,竟然兩張都要,也不看看這邊幾個人的日子,還能過下去不?

冷靜,冷靜,文瑾告誡自己,還打算有了錢修房子呢,都給了老焦氏可不成,得想想辦法,想辦法,文瑾眼珠子轉了轉,接口道:“大伯母,你不是答應冬天讓我們都搬過去住嗎?房子空下來沒有?”

“我什麽時候答應了?”焦氏像被咬了一口般,差點跳起來。

“我們搬出來時你說的。”

文瑾前天做夢,竟然見到一家人搬出隔壁院子的場景,焦氏假惺惺地說:“冬天冷了,弟妹和孩子身子弱,還可以再搬回來住的。”醒了之後文瑾想了又想,記起這是真的,不是夢幻。

焦氏也想起來了,臉色唰一下就拉的老長,可看到妯娌往這邊看,尷尬地扯起一絲假笑:“弟妹在這邊住得好好的,不會再搬回去了吧?”

“二伯母搬不搬,我要搬的。”文瑾搶過話頭。

焦氏狠狠瞪了一眼,文瑾又狠狠地瞪了回去。

按道理,大房的人分了大多數的家產,家族有需要出力的地方,他們就該義不容辭地挺身而出,文瑾現在是孤兒,就該大房來養活。

焦氏用眼偷覷韋氏,見她果然殷殷地看向自己,又氣又恨,低聲呵斥文瑾:“大人說話,小孩子一邊去。”

韋氏十分失望地低下頭,文瑾勤快,除了前段時間得病,花了不少錢,其它的時候,不說話,光幹活,也不算是個拖累,只是,文瑾在她這邊,名不正言不順,鄰居背後指指戳戳地說老焦氏姑侄的壞話,韋氏是個善良的人,她不希望家人被這樣議論。

焦氏立刻明白韋氏的意思,她怒氣沖沖,卻只能拿文瑾撒氣。

文瑾不服輸地和焦氏面對,兩人的眼珠子都能瞪出來。

文翰過來,拉著文瑾走開:“大人說話,咱們幹活去。”

這是和稀泥的態度,但多少有那麽一點兒偏袒文瑾,他也才十二歲,怕大人是正常的心理。

文瑾本就是成人心理,哪會怕了焦氏?可她也不想表現太過,便借坡下驢,臨走,還說了一句:“二伯母這狼是我獵的,狼皮給誰,我說了可算?”

韋氏想起剛才,她答應時根本沒有征求文瑾的意見,臉一下子漲得通紅,慌亂地連連點頭:“是該你說了算。”

“那我說了,誰也不許拿走。不經我同意,那就是偷盜,我可以告官的。”她一甩袖子,鉆進了茅草搭出的小廚房。

焦氏氣得胸口起伏,聲音嚴厲地問韋氏:“你這是故意不給了?”

韋氏搓著手,一副飽受夾板氣的小媳婦樣,委屈地道:“文瑾說話你也聽見了,我哪裏還能拿得了主意?”最後,聲音訥訥的,“她是三房的孩子啊。”

焦氏往狼皮那裏走了幾步,看到文瑾拿著個切菜刀從廚房出來,忍不住有些心虛,最後罵罵咧咧地走了。

韋氏腦子很亂,竟然忘記撈一條狼腿給大房。

文翰以前,雖然覺得大房那邊不講理,處處壓榨這邊,可從來不知道反抗,現在看文瑾每次都能成功保住勝利果實,心思也活泛不少,他不敢明著表示讚成,卻用行動表示支持,跑過來幫著文瑾摘野蒜苗。

文瑾切了野蔥野蒜放進鍋裏,狼肉雖然有些酸,燉著卻聞不出來,簡陋的小院裏香味彌漫,久違肉味的她,口水都快流出來了。

用竹編的笊籬撈出肉,放在瓦盆裏,文翰和文瑾每人端了一個粗碗,準備給鄰居送去。

文瑾是對面的胡家,文翰則走向隔壁的大伯家。

文瑾剛從胡家出來,就聽見“咣當”一聲,焦氏聲色俱厲還帶著一股厭惡地叫嚷:“打發叫花子呢!吃了狼肉,還會招來惡狼,你們除了會害人,還能做點好事不?”

文翰腳步趔趄地退出來,粗瓷大碗沒拿牢,掉地上摔得粉碎。

文瑾跑過去,拉起堂哥,憤憤地對著黑漆大門“呸!”了一口:“竟敢嫌棄,我們再也不送了。”

文翰有些憂心地回望了一眼,文瑾一扯他的胳膊:“有的給臉不要臉,別搭理她。”

老焦氏聽見了,氣呼呼追到大門口,看到外面有人往這邊瞧,雙手拍著大腿,誇張地哀嘆道:“沒爹沒娘沒教養,好吃好喝養這麽大,竟是個餵不熟的白眼狼,家門不幸呀!”

文瑾根本不當回事,文翰的臉色卻很難看。他家族觀念很重,覺得伯祖母這麽罵堂弟,實在丟人至極。

老焦氏罵人的話,清楚地傳到了韋氏的耳朵,她的臉色灰白,局促地搓著手,間或望一眼狼皮,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。

文瑾又往其他的幾個鄰居家跑了幾趟,算是還了人情,這才回到家準備吃飯。

韋氏還是一副怔忪的樣子,文翰也不自然。文瑾心裏非常氣惱,怪不得焦氏婆媳拿這邊的東西,比拿她自己的都有理,韋氏這是,不送給人她也難受啊。

“二伯母,吃飯了!”文瑾用委屈的語氣道,“我餓了。”

“噢!”韋氏答應了一聲,心不在焉地站起來,準備去端飯。

文瑾已經端著瓦盆跑過來,放在桌子上,然後又跑回去,從竈膛裏取出烤的焦黃的貼餅子,拍幹凈上面的灰,端了過來。

韋氏開始舀湯,文翰拿了筷子。

飯桌上,從來沒有過的豐盛,一大盤冒熱氣的熱骨頭,一盤綠綠的涼拌野菜,一盤黃燦燦的烤餅,香味四溢。

柴扉嘎吱響了一聲,文瑾探頭去看:“大伯——,大伯回來了!”

文翰肯定也想念父親了,高興地跳起來:“爹——”

小孩子還是忘性大,文翰剛才的憂慮憤懣一掃而空,滿臉喜悅地指著墻:“我們抓到狼了,看,那是狼皮,現在我們在燉狼肉。”

錢先誠看著比老大錢先貴老,三十出頭的人,額頭上擡頭紋都有了,兩眉之間,也有皺褶,一看就是個生活壓力很大的人。他沒有說話,先拉著文翰前後看看,又拉過文瑾看。

“爹,你這是幹啥?”文翰一臉不解。

“伯伯,我們好著呢,沒有受傷。”文瑾忽然明白了二伯的意思,忍不住又心情激動,這才是親人的樣子呀。

“你倆這麽小,怎麽抓住的狼?”

文翰和文瑾,七嘴八舌把事情說了一遍。

“這麽說,你倆沒出力,都是王家人的功勞?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那怎麽好意思?把狼皮和剩下的狼肉送還回去。”二伯竟然也要把東西送出去,難怪這家窮啊。

不過,這個文瑾卻不反對,她不覺得自己弄出個鐵絲套,就該有這麽大的功勞。

二伯帶著文瑾和文翰,拿著東西走到王家,王大山比錢先誠的歉意還要重,兩人你推我讓了半天,最後,留下了兩只狼腿肉,換回了一只狼崽肉,占的便宜更大,錢先誠面紅耳赤,讓王家人連推帶擁地送回了家。

“吃飯吧,都涼了,也不是什麽貴重的,要還人情,今後的機會有的是。”文瑾大度地說道。

這麽一折騰,韋氏早就忘了隔壁的事情,反而坐下開開心心吃起飯來。

一家人終於填飽肚子,韋氏一邊洗洗涮涮,一邊感慨:“大山這一家,都是好人,這十來天,帶著文瑾文翰趕山,掙了不少錢,家裏的米缸和面甕都滿了,都不知該怎麽謝謝人家。”

二伯整個吃飯時間,臉上都有一絲憂慮,聞言展開笑顏:“你們有糧食了?”

“是啊!”

二伯經常回家時兩手空空,韋氏也習慣了,連問都不問,肯定又被人騙了唄,都知道二伯脾氣好,好糊弄。

“二伯,狼皮賣了,你招呼人把房子修一下,不然這怎麽過冬呀。”既然掙不到錢,還不如留下趕山呢,文瑾找個借口道。

“好,好的。”二伯心地很善,連聲答應。

一家人有說有笑,和樂融融,清風吹拂,金色的樹葉啪啦啪啦拍著巴掌,文瑾也漸漸忘了煩惱,在寧靜和暢的秋風裏,瞇起了眼睛。

柴門又嘎吱的一聲,開了。

“文才呀,來,吃肉。”二伯一看是侄子,滿臉慈愛地招呼。

文才看了一眼,皺眉嘀咕了一句:“酸不拉幾,柴的很,有什麽吃頭。”

二伯沒聽清:“什麽?”

“我奶讓你去一趟。”文才聲音大了些。

“好,我這就去。”二伯站起來,在屋裏掃視一周,他大概覺得兩手空空不好吧。

看了看狼肉,二伯猶豫了一下,最終沒有帶。文才剛才的話,他回過味來了。

“二伯,我提前聲明一下,這狼皮是我的,你不許給了別人。”

“這孩子……”二伯嘀咕了一聲,搖搖頭出門而去。

跟在後面的文才扭過頭,狠狠地瞪了一眼文瑾:“書都念到狗肚子裏了?怎的這麽不孝順?”

“你懂什麽叫孝順?”文瑾反唇相譏,“說呀,書上說的,什麽叫孝順?”

文才比文瑾還小一歲,哪裏能說出個子醜寅卯,憋了半天,才來了一句:“你不肯把狼皮給我祖母,就是不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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